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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第3页）

一楼没亮灯，只有楼梯处的壁灯释放着暖黄色的光，我在昏暗中摸索着换了双鞋。

“到底是怎么了，跟小川…还是谁，吵架了？”她试探着问。

我把换下的鞋摆进鞋柜，“嗯…拌了几句嘴。”

“没事儿，哪有夫妻不争上几句的！我和你爸年轻的时候，为了点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没少吵。我带你去游乐园，你非要追着花车跑，把膝盖摔青了，回来你爸还对我吹胡子瞪眼呢…”我妈追忆着往昔，忽然停住不说了，“算了算了，说这些干什么。”

我庆幸这光线下我俩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夜又太深，带着些敷衍的劲儿。

“明天还要去公司，我先上去休息。”我说。

我妈的手搭到我的肩上，像拂去灰尘一样轻拍了两下，“去吧去吧，明天几点起来？我给你做早餐。”

我想到我十八岁之前，还在家里住的时候，她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别说早餐，煮个饺子不是半生不熟就是把皮都煮散掉。家里请的阿姨做的饭她还百般挑剔，在我的记忆里，这些年来，煮饭的保姆都换了七八个。

这让我时常觉得，死亡真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不仅是对死亡的主人公而言。

我爸若泉下有知，也一定想不到，他一辈子娇生惯养的妻子也有洗手作羹汤的一天，且做得还不赖。而他无知又放肆的女儿，也终于学会了压抑情绪，装成大人一般处事。

我踏着台阶一步步上楼，在二楼走廊尽头迈入少女时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灰尘，也没有多余的能展现主人兴趣喜好的东西。床是宽大的，盖着一层罩子，侧边的衣柜里能找到干净柔软的被褥。

阿姨每个月还是会来几趟，去干那些我妈觉得没有意义的家务。打扫整理房间，清洗被褥就是其中几项。

我妈愿意握着铲子给她的花施肥松土，也愿意进厨房学些各地菜式，却始终觉得清理和打扫是浪费生命的工作。她的余生绚烂又鲜活，实在不该为这些毫无创造力的家务让步。

我把床罩掀开，搬出被子和枕头放置在床上，将自己彻底摊平，然后陷入其中，闭上眼睛。

闭眼是我给自己的一个信号，是和自己充满叛逆精神的意识打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