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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变得微妙,蚕丛注意到父亲不再言语。 在浑浊的烛火阴影中,他看到一种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过的迷惘。迷惘中,蕴含着一种他不愿意面对或者一段难堪的回忆。
毫无疑问,这些年,他有太多事情想问父亲了。父亲身上有许多谜团,但他总在不经意间过滤了这些谜团,让蚕丛的生活一片明静。
第二天,微风伴着细雨泼泼洒洒地继续从天而降,银杉树、刺愧树、大樟树在雨雾中没精打采的矗立着,马良和马竞耐不住寂寞,又跑到了蚕丛的屋檐下叫嚷,跟那些平常的日子一样,他们又在一起练习剑术,尽管地上的污水污泥,枯枝败叶,将他们的皮裤马蹄靴、甲胄卫衣弄得脏兮兮的,但依然玩的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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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有时采用对战的模式,有时采用二对一的模式。剑术练完后,接着训练箭术,他们在两棵白桦树的树干间,用牛筋混着植物纤维搓成麻绳悬吊着三个圆形箭靶,箭靶用虎豹皮制作,中间靶心沾着狼血。马竞两兄弟技术稍嫌粗糙,十次射击中,只有三四次射中靶心,而蚕丛基本上百发百中。
上次谈话后,过了数日,蚕丛觉得意犹未尽,混乱的思绪让他躁动不安,而这个世界给他的感觉,就像父亲给他的感觉一样,充满神秘与诡谲,等到丹老先生和莫克明撑着大油伞出现在屋前小路时,他已经迫不及待了,待他俩步入屋檐底下,蚕丛已经摆好了两张木制座椅,备足了高粱美酒。
“手臂怎么了?”莫克明先生惊诧错愕,他看到蚕丛手臂上绑了绷带,急切问道。
蚕丛道:“早几天跟马竞、马良两兄弟对攻剑术,受了一点伤。”他摆弄着手臂,以示对这种皮毛之伤浑不在意,接着说道:“丹老先生,上次你们三位谈到的那些问题,太匪夷所思,我想这雨总会停的。圣贤不是说嘛,‘骤雨不终日飘风不终朝’,眼前呢,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只见他左手扣着一个黄褐色陶瓷钵,此钵呈漏斗状,上宽下窄,有螺圈状绳纹,钵里有三七、红花、马钱子,右手拿着一个木杵,刚刚正在舂药,这是一种专治跌打伤的草药,对的,他略懂一些药草知识,是跟莫克明先生学的,但他最喜欢问丹老先生那些奇怪的问题,“为何我们不能出剑门关?听说遥远的白帝城,也设有瞿塘关。”
丹老先生身材颀长,宽鼻阔嘴,脸上略带皱纹,强臂粗腿,皮肤黝黑,今天他穿的是灰色挂衫,狼皮靴。十几年来,蚕丛在他身上学会了不少格斗技能。他带着遗憾回答道:“这个问题,你六七岁的时候就在问了,我的答案一如既往,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一旁的博士莫克明试着解答这个问题。莫先生脸色红润,峨眉星目,一身儒士打扮,“根据上个纪元神农氏《大荒经》的记录,剑门关外常年冰封,不适合人类生存,有野人出没,米仓山外,穿过秦岭,一直向西,传说生活着贯胸人与三眼巨人。他们以人类为食。据关内人说,野人、贯胸人是被上古真神帝俊遗弃的子民。而瞿塘关外,则是死亡之地,一个充满亡灵的沼泽——云梦大泽。”
蚕丛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他把捣碎的药材屑,倒进一个敛口平底钵里,盖上钵盖,导入清水,放在一个三角玄铁制作的简易灶台上,点燃了明火。接着又说道:“我想去关外看看,是别有洞天呢还是平淡无奇?未知世界总让人内心激荡,说不定,跟这个奇怪的雨季有关系呢。”说完他哈哈大笑。
莫克明理解蚕丛的少年心态,他拿起身前大条桌上盛满金黄麦芽酒的三足尖脚杯,摇头晃脑地做出诙谐的笑,待酒入喉咙,接着道:“想去关外,只有守望者或者点灯人才行,这两座雄关,已经存在几千年了。剑门关,山势陡峭、绝壁千仞,怪石嶙峋,被上古真神注入神力,关卡上的守望者是这个大地的守护人,瞿塘关上的点灯人,同样守护古蜀大陆的东境入口,按照五国之间的约定……只不过,”待他正要问他父亲在哪里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原来是波西部落有信使过来。
信使名叫达瓦顿珠,身穿黑色护甲套装,牛皮套靴,全身湿透,脸色略显憔悴,但天庭饱满,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事态紧急,他直呼“阿木、阿木”的名字。他身旁是一匹枣红烈马,四肢健壮有力,英姿雄奇,好不威风。
阿木是波西部落对蚕丛父亲的称呼。
蚕丛父亲闻声从屋后急步而来,他命蚕丛牵过缰绳,自己则拉着达瓦的手一阵寒暄,客套完毕后大家分主宾落座。
蚕丛将马绳系在一颗柳树下,跑回大厅,在木制壁柜里拿出几只高脚杯,一个红沙烧制的阔口大陶罐,然后将一个陶子母口壶放在桌上,桌中间是一个三足陶盉,待酒器摆置整齐后,他坐在一旁温酒。
蚕丛父亲豪气干云,示意达瓦这里没有外人。“达瓦,有话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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