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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白已经被呛晕了,最后还是胡府的家下人们赶来,把他从荷花池里捞出来。
宝芝堂的大东家方勋才给胡魁老爹诊完病,悄声宣布完死期,与胡魁一起吃酒,听闻表兄掉进了水里,亲自来给季白压胸吐水,吐到一半,忽而抬头见宝如站在旁边,惊问道:“这是宝如?”
宝如连忙道:“方伯伯好!”
方勋与季白年龄差不多,穿件青布衫,面容白净,眼角皱纹颇深,看起来人很随和。他又压了两把,待季白吐了脏水出来,便来看宝如。
俩人在荷花池畔一处石几上坐下,鸟语清脆,垂柳浓荫。方勋望着面前娇憨憨的小丫头,她原本是胖乎乎的,两只绵乎乎的小胖手,手背上八个深深的酒窝儿,幼时替她扎针,一扎一缩手,但只要给颗糖,小爪子立马伸出来,火中取栗一样。
家业败了,这娇憨憨的小丫头也落入民间,只她似乎天生的不存心事儿,瞧着还是傻傻的样子,表面上全然看不出苦意来。
方勋常替长安各大府的小儿们看病,所以出门随身都要带着几颗糖,惯性使然,以为宝如还爱吃糖,拉过她的手,将两块帕子包着的麦芽糖递给宝如:“伯伯这儿有好东西给你,快吃了它!”
宝如乖乖接了过来,噙了一块在嘴里,麦芽糖粘牙,说起话来便带了一丝口水:“方伯伯,去年回秦州的路上我们遭了匪,我哥哥如今得了风湿,腿腿俱麻,站都站不起来,您是我爷爷的老交情,我也知道如今我们兄妹俩不好交往,您能不能夜里悄悄过去替他诊上一回,或者能替他治好病了。”
方勋叹了一声道:“如今长安,是王定疆和尹继业的天下,我一个白身之人,即便看到赵相落难,也不敢伸手,你明白我的难处否?”
宝如眼圈一红,连忙道:“明白,我明白伯伯的难处。”
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落了难,不踩上一脚就是好的,毕竟大家都要明哲保身。
方勋道:“你明白就好。如今虽说风头过了,可王定疆还未放过你们兄妹,我也只能尽力相帮。衡儿已经去找宝松了,想必此刻已在替他诊治,他的火针炙的比我还好,有他帮你哥哥,他一定会站起来的。”
宝如一听方衡也来秦州了,还去替哥哥灸火针,喜的跳了起来,含着块糖给方勋福了一福,转身就跑。
方勋自然也跟着,要送宝如出去。
仍是方才那果园子里,王朝宣也听到隔壁大喊救命的声音,但记挂着宝如不敢远走,正自无聊着,便见一个小厮笑呵呵端了杯茶上来,连连叫道:“王舅爷怕是口渴了,快喝杯茶解解渴儿!”
王朝宣掀开盖碗,秦州人常喝的八宝茶,里面有葡萄干儿,桂圆粒儿,还有干杏脯,泡的香香甜甜。他捧起来自然就呷了一口,仍是看着方才宝如走的那个位置,焦急等宝如回来。
知府夫人王氏恰自另一侧而来,要问王朝宣可说动了宝如不曾,刚到跟前儿,便见自家干弟弟目光呆呆,嘴角噙着口水,像是傻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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