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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孔捷被他看得害羞,有些躲避地答:“不知道,可能是殿下在我身体里进进出出次数太多了罢,其实他这段时间时不时就要跑去找国公的,”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出今夜来的重点:“大仙,我没有地方去,能睡你的帐篷吗?”
黄大仙当即点头:“可以可以。”
虽然军中一切从简,但是黄大仙的帐篷照比其他人的还是可以的,毕竟也是有正经官身的人,地段也好,是被士兵拱卫包围的,孔捷有些拘谨地站着,看着黄大仙拾掇出来自己那半张摆满了书简的床榻,客随主便,他怎么安排他便怎么做。
黄大仙一边整理一边回头,看着孔捷端端正正、小心拘谨地坐在他帐篷里小杌子上,起初看着感觉还有点不适应,可能这具身体从认识他就是殿下在掌握,而殿下的气质实在是太锋利太直击人心了,真的看到原本的主人,又觉得有点不适应,不过一想,这样也对,小孔捷今年十六岁,这才是一个十六岁内向的小孩应该有的样子,他爱低着头,陌生环境里处事小心,安平王那样豪放洒脱放在哪里其实都算个异数。
这到底是只是个十六岁孩子的身体,整日被安平王支配也算是折腾惨了,黄大仙这种能吃苦的跟着军队行军都有点吃不消,何况他身子骨弱,却要负载一个从天到晚都出生入死的人。孔捷乖乖上了榻,盖好被,本来要躺下了,又小心地问:“大仙,你这有吃的吗?我……有点饿。”
黄大仙立刻哦了一声,出门去隔壁帐篷要了碗热腾腾的羊肉汤,回来还在说:“殿下晚上没吃饭嚒?怎么饿着你了?”
孔捷在榻上接过碗,小口地吃了一勺,小声说:“他俩吵架了,谁都没怎么吃。”
黄大仙:“因为殿下烧了自己的身体?”
孔捷点头又摇头:“是殿下告诉国公真相了,他说他要走了。”
黄大仙怔了一下,最后叹了一口气,长长的一口,终于还是走到了不得不说的这一天,然后问:“他俩吵的怎么样?”
孔捷摇头:“不知道,后来殿下就进国公的脑袋里去了。”
这若是别的夫妻吵架,他们这些尚且算作“朋友”的人知道了肯定是要去劝的,但是国公和殿下一没闹,二那可是国公和殿下啊,谁敢去劝呢。
还有孔捷也是明白的,有他在,国公和殿下其实就算再失态也会掩饰着自己的感情:那一对是少年携手的夫妻,他们经历了太多,私下应该是什么都说的,国公虽然沉默,但是能走到这个位置,哪怕不常表达感情,也一定是善于表达感情的——只是他只会在特定的人面前表达自己,这个人一定不包括他。
孔捷小小的失落了一下,然后又问起自己关心的问题:“大仙,殿下真的二十七天后就要走嚒?公主、丹书这不也是在人间逗留着呢嚒,为什么他要走啊?”
黄大仙苦笑,坐在他被褥上:“傻孩子,公主是自戕,丹书是横死,按照他们的生死簿,都是在不该去世的时候提前死亡了,他们当然可以选择投胎或者在人间逗留,很多意外丧生的人都是这样的,可殿下的情况跟他们的太不一样了。”
孔捷放下碗:“哪里不一样?就因为他到时间了?”
黄大仙迟疑了一下,想想要怎么和他解释:“其实冥界也和人间一样的,划分不同的地盘,中原有中原的地盘,草原有草原的地盘,管理也像人间一样的,这个地界的冥官用心些,管理就精细,人口调查得全面,粗率些就像草原一样,白神教趁着他们冥界的漏洞暗中圈养阴兵,让他们为自己卖命。但不管精细还是粗率,要管的人毕竟太多了,哪怕我们中原的冥官有时候也会把一个两个的普通人漏掉,但殿下不一样,他是安平王殿下啊,名气这么大的一个人,哪怕已经死去九年了,他的肉身还会引起两国的争夺,那更何况他的魂魄呢?他神识的任何变动,三界都会盯着他看,到时间了,冥界当然会掐着点来拿人。”
小孔捷伤心地垂下眼睛。
黄大仙又叹了口气:“并且现在的局面更复杂了一些,我们中原的冥府管理条例一向都是非常多的,有些红线鬼魂是绝不可以乱碰,其中一条便是不许附身,殿下忽然上了你的身体,虽然当时他不是自愿的,但怕就怕在九年前他见到你的时候曾在你身上留下了什么指引,他撕开了自己的魂,费尽周折地想要回来,已经是走在灰色地带,他又上了你的身,这其实是明晃晃违反规矩的,今日再往回头看,我猜他能成功做到这一点怕是有什么我们看不到的更大的力量在顺水推舟,想让他完成什么使命,但这样的情况也还是违例的,所以二十七天后,他若还不配合回到冥府托生,一定会出大问题。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孔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想说很多,但是表达不出来,只能怅惘地说一句:“看来普通鬼也有普通鬼的好处,至少不用被人这么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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