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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昭明来到浔州的消息很快便在浔州、涿州两地的官员之间传开了。他们并不知道公主此次南行不过是一个临时起意,他们只会怀疑公主是拿住了他们的错漏与把柄。浔州太守和涿州太守接连拜谒温昭明临时落脚的宅院,这里一时间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一连三日,温昭明都没有时间去看宋也川,到了第四日午后,她沉着脸把案头的一堆谒帖都推了出去:“不见不见,我没有功夫和他们虚与委蛇,和他们说有事递折子给我。”
她提着裙摆站了起来:“宋也川如何了?”
秋绥道:“有些发热,不过人很清醒。只是吃得很少,话也不多。”
“我去瞧瞧他。”
推开庑房的门,屋里就弥漫着一股伤药的气味。秋绥为温昭明掀开帘子,隔着钩起的灰蓝床幔,宋也川趴卧在榻上,背上盖着一块三尺宽的绢布遮住伤处。他抬眼看来,与温昭明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一时间有些赧然,下意识不动声色的想去遮掩裸露在外的皮肤,只是手上难以着力,握不住那块薄薄的布料。
“不知道公主要来,也川失礼了。”他侧过头咳嗽了一声,垂下温润潮湿的眼睛低声说。
他两腮不知是因为赧然还是发热,微微泛红,温昭明顺着他清隽的眉目,看向他的肩膀。他的皮肤很白,带着经年不见光的苍白感,肩膀和手臂上都布满着或大或小的疤痕,有些疤痕已经痊愈,有些新伤旧伤叠在一起,分外狰狞。
这是温昭明第一次见男人的躯体,遮于绢布下的部分无法看清,纵然宋也川的身量消瘦,可眼前这副躯体依然体现出一个成年男子应有的力量与美感来。温昭明不曾见过别人的身躯,宋也川的臂膊并不算是健硕,可他身量匀长,骨节分明而有力,手臂上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与脉络,像是土地之上,纵横阡陌的河流。
秋绥为温昭明搬了一张椅子,而后轻轻退了出去,温昭明走到宋也川身边坐下:“我已经将王鼎安下狱,不会让你平白受委屈。”
宋也川沉默地听着,突然开口:“殿下,不知道您有没有想过,有错的到底是他们,还是我?”
他侧着头,用了几分力气和温昭明四目相对,他眼中带着费解之色:“我又做错了什么?”
连日的雨已经停了,他的眉眼笼罩在一缕暖黄的阳光下,他继续说:“他们只想要利用我,只要我苟活一日,便不能止歇。”他停顿片刻又以很轻地声音说:“若余生都如此,也川又何必如丧家之犬般苟延残喘。”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从东厂的牢狱再到浔州的衙门,宋也川觉得自己像是风中幽微之火,不知道会在哪一刻,彻底消散。如此残生,了无意趣。
“我从牢狱中把你带走,他们便会觉得你与我有干系。这样一来,短时间也不会有人再打你的主意。”温昭明沉吟片刻说道,她其实想把宋也川带回京城去,毕竟那里她更加熟悉,也更容易保护他。但是她觉得那只会让宋也川更抗拒,觉得她别有所图。她叹息了一声,叫了一声秋绥。
门扉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探头探脑的孩子站在门口的地罩处期期艾艾地看着宋也川。
“宋先生。”小五喊了一声,他有点害怕温昭明,但是一看到宋也川,便露出笑容来,“先生病了好几日了,我们都非常想念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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