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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
“滚!我姥姥好着呢!怎么可能认不出来!”纪雨石挥起胳膊把人甩开,抓住一丝渺茫的希望,紧紧不放,“您现在想起来了吧?您不是说……说苏州老家的云片糕最出名吗,我今天没来得及买,下回、下回小石头一定听话,我再也不闯祸了,我再也不闯祸了。我下了学……天黑就回家,我再也不乱跑了。您看我啊,小石头都长这么高了,您说抱不动了,换我抱着您了。还有我……”
“石头!”杨兴拽着纪雨石的羽绒服帽子往后拎,感觉像拎着一个掉进冰窟窿里的人,全身都冻得硬邦邦的,拉不上来,自己一个劲儿往水底下沉去。
纪雨石拼命维系着最后的平静:“杨兴你别特么碰我,警告你啊,再拽我真急了!”
“你再把老人吓着了!”杨兴拧着眉,强硬地将人拽起来。他不想这么对纪雨石,特别是现在的纪雨石,生离死别的滋味他体验过。
“师兄……师兄啊,我……我起来了。”纪雨石大喘一声,才像从冰窟窿里爬出来,用极其狼狈的姿势从地上站起来。整个人全靠杨兴来扶着,根本站不稳。他只希望老人能给他一点反应,一点反应就行了。
姥姥的手腕上还戴着外孙买来的金镯子,眼里只有漠然和恐惧,还有说不出来的难过。她在难过,却永远不会知道为什么难过。因为她已经回去了,永远留在记忆里的苏州园林中,回了老家,关上了门。
老人受到惊吓需要静养,纪雨石只好带着杨兴先离开,再没说一句话。
杨兴知道他心里乱,陪他静静走。正好雨雪也停了,他替纪雨石拢一拢羽绒服,说:“帽子都给你拽歪了,劲儿还挺大。长这么大的个子了还是跟小孩儿一样,刚才还要打人呢。”
纪雨石把脸一低,还真闹上性子,打死不开口。他只感觉记忆是中断的,从怎么进去到怎么出来全忘干净。
“二师兄陪你走走?”杨兴问,看他点了点头。
养老院外是一条宽敞的马路,两边全是小店铺。见雨雪终于停了,店里的人纷纷出门扫雪水,看着挺热闹的,实际上只响着大扫把滑过路砖的哗哗声。
唰啦,唰啦,唰啦……从街口响到了十字路口,刷白了灰色的地面,也刷白了纪雨石的脸。
“诶小心着点儿!”杨兴抓住纪雨石的胳膊往身边带,却无力回天。只听一声响亮的踩水声,纪雨石的右脚照直了水洼迈,浸湿了鞋面。
他懂小石头的慌张,和慌张下刻意藏起来的震惊。他抓着他,觉得他整个人还没上岸呢,冻得僵硬。
“来,跟师兄过马路了。”这时候不得不承认纪雨石很娇气包,比小光娇气多了,不哄不行,杨兴拉着他过了马路,犹豫着走地下通道还是过街天桥。
纪雨石的右脚全湿了,凉意从脚心开始,突然抓了把杨兴的手。“师兄,你说这个病还能治吗?”
杨兴深深吸了一口气,潮湿冰冷的空气像开刃的刀从他肺叶过了一圈。“能啊,你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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