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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这铺天盖地的流言总归也淌到范庄二人耳朵里。
不知是哪位多事的夫人,心里暗笑,面上含忧地坐到范庄二人中间,两面顾盼,“二位千万消气,万不可将姑娘下死手打,她小孩子家家,又是那样擅风月的爷,哪里经得住他几句哄?要我出个主意,赶紧给卫家说好,定下这门亲!咱们是女儿,不比他们家男儿,不过被人笑几句,咱们家姑娘,除了嫁他,还能嫁谁去?”
骤一听,庄萃袅还有些发懵,倒是范宝珠登时反应过来,扭头将同席的冯照妆瞧一眼,见她眼角眉梢格外欢喜,正与人相谈甚欢。
范宝珠心知是着了她的道,恨不能双目化刀,将其劈成两半!又碍着人在跟前,转过脸来回这家夫人,“您无端端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什么卫家张家的,夫人别是吃多酒吧?”
那夫人见她大有抵死不认的情态,又瞧庄萃袅胸口起伏不平,心里有数,仍旧退回席上,与人交头接耳,“这事儿还真是准事儿!我方才去试探庄夫人与范姨娘的口风,两个人在那里气得不成样子,若是捕风捉影的事儿,何必气恼?”
妇人们益发兴起劲头,好似别人家的丑事,比那妙曲琵琶动听几番,一扫周旋半日的劳累,面上聚精会神地议论纷纷,嗤笑连连。
不知怎的,这些不高不低的窃议私语使花绸蓦地想起那一年,也是在这乌宝斋的厅内,她满腹的委屈与冤枉,就是沉默在这一副副锦心绣口里。
好像也是从那一天起,那些投告无门的委屈冤枉,在她腹内酿成经年的一股哀怨,即便捂在心里,也会从不经意地从眼里跑出来。
她远远地瞧一眼范宝珠,恰好范宝珠也调目过来瞧她。这回花绸没避,只是一如她当年那样,也和软周到地反对她笑一笑。
没些时日,这桩秘闻便由这家传到那家,引来满京贵妇们相啐相笑。那些笑声,分明隔得十万八千里远,可范宝珠夜里一闭眼,总能听见,嘻嘻哈哈棉里藏针的嗤笑里,恍过了花绸那双像在井水里浸过的眼。
彼时她正在镜前解卸钗环,窗外秋凉黄昏恶,窗台外头养了一缸子睡莲,圆圆的碧叶底下游过几尾或金或红的鲤鱼,月琴躬着腰,正在外头撒鱼食。
鱼唇唼喋得几如月琴的嘴,“听这风声,咱们二姑娘只怕是不中用了,除了将她转定给卫家,也没别的法子。只是这事情,我想来有些蹊跷,别是这卫家在里头使的坏吧?他们家原就想定二姑娘,不过那边大太太不答应,才定了大姑娘去的。”
范宝珠镜中的眼幽深地转一转,摘下一只粉碧玺坠珥,“卫家也有可能,更大有可能是咱们家二太太,若不是她煽风点火,这事情只怕还闹不出去。也有可能,是……”
停顿思索的功夫,眼瞧奚甯老远地从对廊穿到院中来,还穿着大红补服未换,胸前是三蓝彩绣孔雀,正立地展翅,翩然若风。只是见其大步凛然之势,范宝珠料想他来也没句好话儿。
果不其然,奚甯甫入卧房,便横眉冷对,“我不在家这几日,在衙门里都听见了一桩大新闻,还是出在我府上,可有这回事儿?”
范宝珠对镜斜窥一眼她的影,仍慢条斯理地摘着另一只坠珥,“你不回来便罢了,一回来就只会拿人问罪。我晓得你讲的什么事儿,可那日涧儿生辰,满府里乱糟糟都是人,我有两只眼,也照看不到那么多去处。”
“你的亲侄女儿,在我的家门里做下这桩事,你说与你无干,就是我信,外头人能信?”
两侧落地罩上挂着藕荷色绡帐,奚甯面冷心硬地撩一下顶上半兜着的幔帐,踅前两步,正欲吐出什么恩断义绝的话,就听见外头一阵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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