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鬻题张这才抬头。陈砚秋发现他右眼浑浊发白,左眼却亮得吓人,活像庙里那尊独眼河伯像。文士独眼盯着陈砚秋看了半晌,突然咧嘴笑了:"果然是陈大的种。"
他从案下抽出个木匣,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匣里整齐码着几十个蜡丸,每个都贴着纸条。陈砚秋看见"庆历五年熙宁二年"等年份,最上面那颗却标着"墨池"二字。
"你爹当年偷运的不只是试题。"鬻题张的独眼在阴影中泛着绿光,"还有这个。"
他捏碎蜡丸,里面竟是半枚青铜钥匙。钥匙齿痕古怪,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陈砚秋刚要伸手,却被文雁迟拦住:"且慢!这钥匙上的绿锈——"
"是守宫血。"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孟九皋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破旧的儒衫上沾着新鲜的血迹,"当年礼部地宫里的东西,终于现世了。"
老儒生手里提着个湿漉漉的包袱,渗出的液体在地面汇成暗红色的小溪。陈砚秋闻到了化人场特有的腐臭味,胃里一阵翻腾。
"陆铮的人头。"孟九皋把包袱扔在摊位上,染血的布角散开,露出虞侯那张铁青的脸,"这厮昨夜带人掘了陈大的坟。"
文雁迟的铜尺"当啷"落地。陈砚秋却异常平静,只是死死盯着那半枚钥匙。父亲临死前的画面在眼前闪回——船钉刻进皮肉的疼痛,混合着陆铮那句"那些题船装的都是假题目"。
"真试题在哪?"他听见自己声音冷静得可怕。
鬻题张的独眼转向河面。一艘破旧的画舫正缓缓靠岸,船头站着个穿绿罗裙的少女,手里捧着个鎏金匣子。阳光下,匣子上的蟠螭纹闪着诡异的光泽。
"在'璇玑匣'里。"孟九皋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二十年来,所有真试题都在那里。"
陈砚秋突然明白了什么,猛地扯开衣领。后背结痂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裂开,露出皮下泛着金属光泽的物体——是另外半枚钥匙,正随着他的心跳缓缓搏动。
文雁迟倒吸一口凉气:"活钥?礼部地宫的锁眼居然种在人身上?"
画舫上的少女轻盈跃上岸,鎏金匣子在她手中发出"咔哒"轻响。陈砚秋这才看清她不过十四五岁年纪,眉眼间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绿罗裙下隐约露出双绣着八卦纹的靴子,每走一步,地面就浮现出浅浅的莲花状水痕。
"薛冰蟾。"孟九皋低声介绍,"墨家最后的传人,璇玑匣的守护者。"
少女在陈砚秋面前站定,突然伸手按在他后背的钥匙上。剧痛如闪电般窜遍全身,陈砚秋咬紧牙关才没叫出声。薛冰蟾的手指冰凉似铁,精准地按在钥匙齿痕的凹陷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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