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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三月的金陵贡院飘着槐花香,黛玉扶着宝玉绕过满地狼藉的墨卷。青砖缝里浸透的墨汁混着凋零的花瓣,在午后阳光里蒸腾出甜腻气味,却隐隐透着一股咸涩。黛玉的月白绫裙扫过半片残破试卷,朱砂圈画的"贾"字被雨水洇成暗褐色,边缘晕染开的墨痕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墨香不对。"黛玉忽地驻足,指尖捏起半页残卷。纸面粗粝的纹路刮过指腹,竟带起细微刺痛。她将残纸举到鼻尖轻嗅,槐花甜香下藏着若有若无的海腥气,"倒像是姑苏码头装船时的咸湿味儿。"
宝玉闻言掏出西洋显微镜,鎏金镜筒在日头下泛着冷光。他俯身凑近青砖缝隙,琉璃镜片上映出星星点点的靛蓝结晶:"你瞧这墨渣,寻常松烟墨该是纯黑,这些碎末却泛着孔雀蓝。"说着用银簪挑起些许粉末,遇着砖缝积水竟腾起淡淡青烟。
黛玉耳后莲纹蓦地发烫。那是父亲林如海生前教她辨识辽东乌头时留下的印记,此刻犹如火钳烙过皮肉。她扯着宝玉退后半步,绣鞋尖不慎踢翻香炉,灰烬里滚出半截未燃尽的线香——暗紫色香身上缠着金丝,分明是暹罗进贡的龙涎香。
明远楼前的日晷将影子斜斜切过"敏"字碑,戍边将士的血书拓影被拉得老长。黛玉以绢帕掩口走近石碑,暗红字迹如盘虬老根爬满碑面。她指尖轻触"忠义"二字,忽然缩手——石纹缝隙里渗出黏腻液体,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林姑娘当心!"监临官李守仁捧着名册疾步而来,官靴碾碎满地槐花。他宽袖扫过碑面,松烟墨香扑面而来,却压不住黛玉嗅到的铁锈味,"这碑文用的是戍边将士血书拓印,难免有些陈年旧痕。"
宝玉的显微镜已对准碑面裂纹。琉璃片下,暗红凝块中竟夹杂着细碎金箔:"血书里掺了安南金砂?"话音未落,檐角忽地坠下雨滴,靛蓝水印在石碑"敏"字上晕染开来,渐渐显出海浪纹样。
黛玉腕间金钏突然发烫,雀金裘的流苏无风自动。她退后两步,看着雨滴顺着碑文沟壑流淌,靛蓝水痕竟勾勒出火炮轮廓。宝钗恰从回廊转来,珊瑚红的裙裾扫过积水:"这纹路倒像工部存档的霹雳炮图样。"
紫鹃捧着青瓷盐罐小跑过来,黛玉已用银剪划开试卷边角。桑皮纸夹层间簌簌落下金箔碎片,宝钗的虾须镯碰着碎金叮当作响。宝玉捡起最大的一片对着日头细看,鎏金纹路上刻着微型齿纹:"像是某种机括零件。"
"取盐水来。"黛玉捻起盐粒洒在金箔表面。细白晶体遇水融化,靛蓝纹路渐次舒展,竟显出暹罗文的"腊月廿三"。宝钗忽然握住黛玉手腕,葱指抚过金箔边缘豁口:"这缺口形状,与上月兵部失窃的虎蹲炮模具完全吻合。"
李守仁的喉结滚动两下,额角渗出细汗:"诸位贵人莫要玩笑,这不过是寻常试卷......"话未说完,宝玉突然撞翻香案。暗格弹开的瞬间,《火龙经》残页如雪片纷飞,每页边角都有林如海朱批:"盐政崩坏,唯有暗度陈仓。"
黛玉拾起残页贴近烛火,父亲的字迹在热力下渗出靛蓝。紫鹃机警地递上盐罐,细白盐粒洒在"仓"字最后一竖,墨迹竟如活物般扭曲,显出一行小楷:"安南竹丝入纸,乌头淬火为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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