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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人等到深夜,不见岛主出来,一旁侍女仆人也只会请他们喝茶吃点心,并不进去通传,心里越发焦心。
少不得有族人便悄声劝说族长:“陆九皋这孽贼平日极清高傲气,我听说他确实平日时常不接一些外洋人的单,言语很是不客气,看对方豪阔,只怕要了他去恐怕也是为着为奴为仆折辱一番。”
“横竖陆九皋犯此大过,就当为祖宗赎罪,去赔礼道歉,赎罪也应该的,十四嫂教子不严,再则听说病得也厉害,大夫全都说治不了。如今都人事不知昏迷在家,恐怕没送到地方人也就没了……大不了给他们两人各一封毒药,若是去了真不能忍,服毒自尽得个痛快也罢了。”
陆族长睁开眼睛,两眼浑浊,面上也有了些疲色:“我只怕对方其意是想要陆九皋身上的制船之术。”
族人悄声道:“陆九皋这人如此清高,宁死也不肯将技术传给外洋人的,更何况这外洋人恐还是要真折辱的话,这点我还是明白他的。况且都是将死之人,族长何必拖着生变,先祖的书重要。”
“而且,说实在话,如今外洋那边的造船技术,也未必就比我们差很多,加上语言不通,陆九皋又是那样一副性子,十四嫂眼看着就要咽气,到时候他心灰意冷,又身为外洋人奴仆,只怕也未必苟活,本该船决痛苦而死的,如今只是让他去做奴仆罢了,再给一颗毒药,是生是死他自己定,家族对他已是仁至义尽。”
陆族长皱了眉头,没说话。
月上中天,方子静才姗姗来迟道:“累陆族长久等了,实则对方听通译转达族长意思以后,变了脸色,说实在不知道我们中原人这所谓的风骨,能当饭吃吗?后来索性不理我。我只好又找了负责通译的中人再三转达,他才给了一句准话,说既然要风骨,视金钱如粪土,那就翻个倍,打个折。原本一百二十万退回给他,另外再添两百万两银子再从他那里买回去,一人折一百万。”
陆氏族人全都震惊,有人忍不住低低惊呼起来,方子静贴心道:“我料族长此次出来匆忙,恐怕也未带那么多银子,,若银钱不凑手,我这里也可暂时借一些银子给族长。依我看,此事还当尽快办了,打听得他明日就要登船回去了,这一走赴外洋,那可就大海茫茫,语言不通,无处可寻了。银子是小事,有陆家族长亲自在,以后慢慢还便是了。”
陆氏族人已有些忍不住道:“加上原本的一百二十万两,加起来就是三百二十万两!一艘大船造价也不过数十万,一本书而已,于他根本什么用都没有,他怎么敢开口?”
有族人又嘀咕:“三百二十万?依我说不若顺水推舟,一百二十万卖了这本书,咱们能拿一百万,回去能做不少事了,那本书的内容咱们早就……”
话没说完那年轻族人就被族长逼视回去不敢再说话,垂手侍立,老族长叱道:“那是我们陆氏一族立身的根本!祖宗之宝,我们护不住,有何脸面立身于世间!”
方子静叹息:“如今钱财已交割,对方一百二十万两银子拍卖会后就已交割给拍卖行,我也为难,本来还想着退回银子,和陆家结个善缘……”
陆族长睁眼道:“有劳岛主斡旋,两百万两超出我族所能,还是依照前约,我们明晨立刻将两奴仆送来交割,卖身契都准备好,书人交割,绝不反悔。”
方子静怔了怔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族长果然有决断。三百万两,在下听着也觉得是有些过分了,但又恐怕与那番邦蛮夷之人语言不通,若是再讨价还价下去,只怕通翻译有什么说的不周到的,对方翻脸就不好了。”
“其实我看着那买主也是个大少爷一般的人物,想来是真没受过气。再则我听说西洋红毛人都有买奴的习惯,去哪里都买许多奴仆,之前我还看到他船上还有昆仑奴伺候的。吃住倒也还好,其实未必是一味虐待奴仆之人,听说带回去也是耕作劳役,族长倒也可以放心,想来不会太过折辱。”
陆族长森然道:“此事由他们而起,合该由他们赎罪完结。对方其实无非就是想折辱我们陆家,不是说风骨吗?一百万两一个人,如今书在他手,这明显是故意的,少不得忍辱含垢,换回祖宗手迹,整顿族业。岛主放心,此前承诺的十二万两手续费也一并交割给拍卖行。门庭不修,家族丑事,岛主见笑了。”
一时两边作揖辞行,方子静送别出去,回头看到花丛边许莼和盛长天看着他,笑道:“如何?放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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