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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2页）

丹翻来覆去地思索，他会的，一定会的。

脑子变得晕乎乎。

在日历上画一个圈，很难想象，他变得这么勤快，手机里正在播放音乐，叫什么超新星旅行。今天，从清晨开始，丹就在这段夹杂着鼓点的歌声里，将书房中的书籍、文稿、笔记本全都搬出来，堆放在过道至客厅，满满当当的。但对比一个男人的一生，又似乎太少了，太单薄，他怀疑自己能不能从中得到足够的信息。

房东太太借给他吸尘器，丹听从建议，先把书柜都擦了一遍，确保不会有灰尘落下来，才开始清理地毯。老实说，这种行为有点自我安慰的意思，空气里还是飘荡着那股淡淡的发霉味道，丹根本分不清是从哪里传来的，是墙壁，是地毯，还是厚重的窗帘。

他只是简单清理了表面，尽可能保留哈罗德先生生活过的痕迹，特别是那张沙发，他生怕弄坏了凹陷的轮廓。这对他来说，好像有股莫名的吸引力。

忙活到下午，好歹空出了地方，可以慢慢把外面的书稿摆回来。丹想得很轻松，但一坐下来，就看入了迷，好几次强迫自己合上书页，再次动起来。他还把破损的封面粘起来了，按照标题、颜色和尺寸，尽量摆放得整齐。这一堆是描写风景的散文，那一堆是爱情小说，靠近脚边的是还没收拾好的编剧文献，他看不懂，太多深奥的专业用词了。

然而，他渐渐拼凑出了哈罗德先生的模样，从书的类型，到折起来的书页中的笔记，他仿佛看见了一个优雅的男人，作风老派，两侧脸颊消瘦，右手的指关节上有一圈不起眼的茧子。对方喜欢葡萄酒，但是不能多喝；喜欢在记录感悟的同时，写下当前的时间和天气；喜欢散步，喜欢长途旅行，喜欢没有网络的生活；喜欢长时间做同一件事情，可觉得不满意了，就会把辛苦写出来的作品销毁……

在病情加重后，哈罗德先生的脾气显然暴躁不少，丹找出了不少被直接撕裂的纸张，上面都留有凌乱的字迹，胡言乱语一般。

丹甚至惊讶地发现，哦，这一页被墨水浸透了，好像是谁生气了，狠狠摔断钢笔。除此之外，大多数时候，他看到的内容都是温和、充满孤芳自赏的情绪的，漠视周围的一切，却又渴求生命的延续这是非常矛盾的表现形式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哈罗德先生的死亡会让房东太太如此失态了。

相貌出众的忧郁男人最容易吸引怜爱。而他感觉心脏的跳动渐渐更加强烈了。

第十四卷 有幽灵出没的春天（温雅幽灵攻x好奇人类受）

第134章第四章 拥抱

重病的人难免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东西，哈罗德先生也不例外，因此丹翻到了一本描金的圣经，有被翻阅的痕迹。突然，他看见从里面掉出来什么，赶忙捡起来，一下子就定住了，瞳孔放大。

这是一张清晰度很高的照片，大概率拍摄于哈罗德先生得病之前：那时候对方还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高大、美丽，脖子上戴着格纹围巾，雪花落在肩上。

比起破损的、有摩擦痕迹的纸，还有直接被毁掉的书稿，哈罗德先生显然很重视这张照片，将它保留得很好。丹忍不住想，对方看着它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懊恼、悔恨，想要对着圣经祈祷，还是不服输地挣扎，哪怕变成恶魔？他的心仿佛被这个笑容击溃了，真是英俊啊，符合他的所有幻想。如果哈罗德先生还活着，一定会收到他送的玫瑰。

与此同时，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悲哀，这种感情甚至超过了他跳入黑色洪水逃跑时所感受的痛苦。他捏着照片，指关节由于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可他又害怕弄坏了，努力克制冲动。哈罗德先生已经永远地消失在绿色的雨声里了，他深深意识到了这一点，并满心悲伤。

几乎没有迟疑，丹藏下了照片，并未放进书柜里。也许它会出现在他的床头。

下一首歌还是超新星旅行，歌单又回滚到了同样的位置，雨水变多了，在窗外肆无忌惮地回应着。丹有点累了，抿着嘴唇，谨慎地拆开起毛的牛皮袋。这是原本塞在书柜里最深处的东西他看见里面装着很多检查报告，来自不同的医院，但结论都是相似的话，多么残酷，像对无辜者的死刑判决。